对话梁建章：怎么消除生育焦虑？鼓舞生育为何这么难？
记者|武辰
文|武辰 杜一冉
本年全国两会有关鼓舞生育的提案数量与从前比较大幅添加，到现在，相关提案已超20份。包含“主张男女成婚法定年纪下降至18岁”，“将幼儿园归入义务教育”，“鼓舞在校硕士和博士生成婚生育”，“主张第三孩高考加10至20分”等，充沛体现出整个社会关于低生育率的重视和遍及焦虑。
2021年，我国开端实施三孩生育方针。2022年的政府作业陈述中也再次对“三孩”生育方针进行了重要表述：要完善三孩生育方针配套办法，将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费用归入个人所得税专项附加扣除，展开普惠托育服务，减轻家庭哺育担负。
现在的一系列方针支撑关于进步生育率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整个社会还能做些什么？鼓舞生育为何这么难？究竟该怎么缓解生育焦虑？
凤凰网财经对话携程集团联合创始人、人口经济学家梁建章。
近期，他与任泽相等几位学者一同宣布了《我国生育本钱陈述2022》。就生育问题给出了深化、独特的九大处理方案。
梁建章表明，我国彻底有实力拿出GDP的1%-2%处理生育问题。在基建出资饱满的情况下，用鼓舞生育的办法影响内需，既能处理我国消费缺乏的问题，也能够消化很大一部分出资的需求。
在许多行动中，梁建章以为作用最显着且最简单执行的三项办法是直接的现金和减税补助、购房补助以及新建托儿所。
此前，梁建章曾宣布过“生一个孩子奖赏100万”的观念，他对此回应称，100万指的是每月经过先进及减免税完结的补助总投入，并不是一次性给100万。
针对作业女人的非婚生育问题，梁建章主张使用冻卵和试管婴儿处理生育问题。他呼吁不应该轻视单亲家庭，要愈加敞开地看待非婚生育，答应单亲女人冻卵，将辅佐生育技能归入医保。
对现已组成家庭的双职工家庭，梁建章主张国家劳务市场吸收更多本钱低价的东南亚保姆，企业方面则能够推广线上线下混合作业制，缩短通勤时刻，给父母更多陪同孩子的时机。
在AI胀大式展开的今日，人类的常识储藏只会越来越多。梁建章以为在创新式研制范畴不断学习不是内卷，而是自身客观的需求。与之相反，他以为根底教育的时长应该缩短，对青少年的挑选也应该脱节“刷题”式选拔，最好的办法是“三考并一考”，逐渐撤销和淡化中考、高考、考研，改为大学结业时一致进行一次结业考试，树立宽进严出、终身学习的人才培育机制。
“最好的培育办法是放养”。梁建章以为，要下降家长生育和教育本钱，是一个负重致远的进程。短期有用的办法是靠经济鼓舞调理，长时刻来看，教育变革才是治本之策。
以下内容摘自凤凰网财经与梁建章对话内容：
1、我国彻底有实力拿出GDP的1%-2% 下降生育本钱
凤凰网财经：2021年我国的总和生育率仅有1.15，这个数字精确吗？1.15代表了什么？对整个社会有怎样的影响？
梁建章：上一年国家发布的2020年总和生育率是1.3，而上一年年头的新生儿数量从1200万下降到了1060多万。按这个数据计算的话现在总和生育率应该便是1.15。这其实是十分震慑的一个数字。
要保持代际平衡，需求均匀每个妇女生育两个小孩，算上夭亡概率，实际需求生2.1个孩子。依照咱们现在的人口衰减速度，每代人口数量将会折半。即使是生育率极低、老龄化十分严峻的日本，现在的生育率是1.3、1.4，比1.15高许多，所以我国的问题简直是国际上最严峻的，只要韩国比咱们低一点。
咱们首先要到达南欧或许日本这样的水平，再向发达国家的均匀水平挨近。
凤凰网财经：以现在的方针力度来说想到达日本的1.4和1.3都是比较困难的？
梁建章：对，在人口预测陈述里，未来的人口生育率底子取决于咱们鼓舞生育的力度。假如咱们拿出GDP的1%-2%，也便是说跟日本差不多的资金来鼓舞生育，或许就能和它齐平。假如真的要想到达发达国家的均匀水平，就要拿出GDP的2%-3%鼓舞生育。换算到我国的GDP绝对数便是几万亿。
凤凰网财经：咱们真的有这样的实力拿出1%-2%处理生育问题吗？
梁建章：一般来说生育率偏低的国家都会拿出国家的GDP的百分之几来鼓舞生育。我国是个资源、财力十分雄厚的国家。并且我国人特别愿意为未来出资，从咱们国际最高的的储蓄率、出资率就可见一斑。
曩昔这些出资用在基建、工业建造上，作用当然显着。但未来这部分出资需求会减缩，由于基建在逐渐饱满，最值得出资的当地变成了人力资源，也便是未来的孩子。而优育当然重要，生育数量也不能忽视。
其实国家能够用鼓舞生育的办法影响内需，让有孩的家庭出资孩子的未来，这样既能处理我国消费缺乏，也能够消化很大一部分出资的需求。这说明我国恰恰是当今国际上最有才能或许财力出资未来孩子的。
2、我国的生育本钱在国际范围内简直最高
凤凰网财经：现在压在育龄女人身上的三座大山分别是：经济担负重、年纪大和没人带孩子。咱们最近也看到您和任泽相等几位学者一同宣布了《我国生育本钱陈述2022》，在生育本钱方面有什么样的研究成果？
梁建章：我国的生育本钱简直是国际上最高的，仅次于韩国。你刚刚说的这些生育本钱全国际妇女都有，包含作业生涯的时机本钱、孩子教育本钱、医疗本钱等等。
我国的生育本钱比较于其它国家高首要在于两点：
1、我国的教育本钱比较高。在15年义务教育之外，托儿所设备建造以及中学和大学的国家福利缺乏，也便是学龄前和高等教育的财政本钱相对较高。
别的，我国家长择校和升学的焦虑程度应该是全球最高的，现在无论是中考、高考，仍是考研的压力都很大，补课的时刻本钱和财政本钱对家长来说也是不小的担负；
跟其它国家比较，我国的育儿福利相对较少，由于咱们刚刚从计划生育转成彻底敞开，还没有推出鼓舞生育的方针，而其它国家都拿出GDP的1%、2%、3%，最多乃至拿出4%来鼓舞生育。
以上这两点导致我国现在的生育本钱在国际范围内简直是最高的。
与此一起，我国各区域的哺育本钱的区域差异很大，一些西部的区域最低或许只要二十几万，而上海、北京一类的大城市或许是100万。
凤凰网财经：区域差异首要体现在哪，首要是住所的本钱问题？
梁建章：各个当地收入和消费水平上距离很大，房价上的体现是最显着的。而教育方面的投入，高收入家庭和低收入家长教育投入也差许多。
3、鼓舞生育究竟需求什么样的行动？
凤凰网财经：咱们看到您在这份《生育本钱陈述2022》中提了九项比较详细的办法，详细该怎么做、怎么完结、难点在哪？
梁建章：咱们分红前三大项和六小项来讲。三大项作用比较大，首要是国家要拿出适当多的财力协助处理养孩本钱。
第一项便是直接的现金和减税补助。对两孩家庭每月每个孩子最少补一千元、对多孩家庭每个孩子补两千元，这样的力度才是满足的。
凤凰网财经：补助需求按城市分吗？
梁建章：我觉得按城市分比较复杂，能够按一部分现金，一部分按所得税、社保税组合进行。相对高收入的人能够经过免税或许减税的办法给予补助，比方说给予生二孩的父母所得税和社保税折半的奖赏，三孩以上所得税和社保税全免。关于特别殷实的家庭要有限额，这样就能够惠及中高收入和城市里的白领人群。
第二便是关于高房价区域给予必定的购房补助，让购房者取得必定的免息或许减息，这在银行层面就能够操作。比方关于二孩家庭给予购房利息的折半或许多孩家庭利息全免的力度，这能够缓解高房价区域养孩子的本钱。中心能够给这些高房价区域更多住所用地的目标，这也是缓解房价、添加内需十分好的手法。
第三，也是作用应该比较大的办法便是建造更多的托儿所。现在我国的托儿所仍是严峻缺乏的，入托率只要5%左右，发达国家、北欧国家的入托率都到达50%。现在的双职工家庭生两个孩子之后，或许白叟带不了，雇保姆又十分贵，所以孩子0-3岁的入托便是很大的问题，假如咱们能建造普惠性的托儿所就能够处理这个问题。
4、梁建章回应“生一个孩子补助100万”
凤凰网财经：您之前有个观念，生个孩子奖赏100万，可是现在的现金行动里和您之前的呼吁有所不同，您是改动了之前的观念吗？
梁建章：没有，我说的100万不是一次性给，而是抚育到18岁的总补给数额。假如100万分到200个月，每个月也就5000，假如是二孩的话，现金补助或许现已给到2000了，假如是多孩家庭的话，加上免税、住所补助，其实是差不多的。假如仅仅几万的数量级，底子没有作用。
一个被投入一百万培育的孩子，在后期对整个社会、对国家税收以及养老系统的奉献，将会远远超越100万。现在大城市的哺育本钱也要100万，也便是说，其实这100万也仅仅补助了家长的直接本钱，家长还要支付许多汗水和时刻本钱，特别是妈妈支付了许多作业生涯的时机本钱，所以100万的数量级肯定是对的，只不过不是一次性的。
第四点便是产假。从国际范围来看我国给父母的产假是比较短的，咱们能够延伸产假，一起要做到男女相等，便是让爸爸有必要休必定的产假，这样就能让爸爸分管更多的家务，女人作业生涯遭到的影响就会减小。
第五点是我觉得十分有必要的。即敞开外国保姆。在我国香港、我国台湾、新加坡等地外国保姆十分遍及，现在的保姆薪酬或许是8000-10000，外国的保姆或许只要3000-4000，低将近50%、60%、70%。这样能够节约许多的本钱，也协助咱们的作业妇女把更多的时刻用在作业生涯的展开上。
5、东南亚保姆在我国会越来越受欢迎
凤凰网财经：您刚刚说到能够引入外国保姆，咱们了解的外国保姆首要是东南亚区域的劳务人员，有许多网友对此提出质疑，觉得我国其实是不缺劳动力的。
梁建章：缺不缺当然仍是要看价格，假如一个保姆20万一年，那现在肯定是不缺的，可是假如五千招一个保姆，那就缺了。
跟着我国的收入水平进步，我国跟东南亚的保姆薪酬距离会越来越大。反过来说，上海人要雇上海保姆简直是不或许的，肯定要考虑雇外地保姆。外国保姆也是对咱们人力资源的有用弥补，让外国劳工帮咱们减轻哺育本钱的压力，我觉得是值得的。
凤凰网财经：咱们假如引入东南亚的保姆，大约的价格是多少？
梁建章：现在东南亚的保姆薪酬国际上都能够查得到，不到四千人民币。
我国的人均收入现已到达1万美金以上，未来很有或许到达2万，而东南亚国家的人均收入仍是3千美金，相差3、4倍。我国把低本钱的劳动密集型工业外包给东南亚国家，不只能够给咱们带来优点，对他们也是有优点的，所以未来会越来越受欢迎。
6、主张答应独身女人冻卵
第六点，我觉得现在越来越多的作业妇女，没有在20岁-40岁挑选成婚，可是又想保存自己生孩子的挑选。那她就能够使用现在现已比较老练的辅佐生育技能冻卵，未来经过试管婴儿处理生育问题。
别的，不应该轻视单亲家庭，要愈加敞开地看待运用辅佐生育的技能，能够将它归入医保。
凤凰网财经：您提出说不光要保证独身女人的生育权，还要展开辅佐生育技能，那咱们是否应该铺开非婚生育？
梁建章：非婚生育一直是铺开的，法律上没有任何制止非婚生育的条文，当然社会观念上或许需求改动。比方现在某些当地不答应未婚妇女做冻卵，却答应独身男性冻精。这种性别上的轻视，也应该被撤销。
7、期望混合作业形式走进更多企业
凤凰网财经：您此前也提出了要推广混合作业形式。携程现已展开了这项行动对吗？
梁建章：咱们是3月初刚刚开端实施。在上一年的试行阶段咱们挑了两个部分做AB测验，这两个部分大约几千人，随机挑选一千人在家里作业，别的一千人是对照组，然后发现功率上没有下降，并且职工的满意度和流失率都有很好的体现，所以咱们最终觉得这对公司、职工和社会都是件功德。
所以3月初咱们就在全公司3万名职工中推广。大约有一半人周三、周五会挑选在家作业，里边有适当一部分是研制人员，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呼叫中心的服务人员。除了单个工种，整个公司进行了全方位的推广。
后来咱们发觉不光是住得远或许有小孩的人偏好在家作业，男职工也很喜欢。咱们期望混合作业形式能够在更多的企业里推广，这样爸爸或许妈妈就有更多的时刻陪同孩子或许做家务，男性能够分管更多的家庭责任，完结家庭和作业的双赢。省下来的通勤时刻和本钱关于社会和生态环境也是有优点的。
凤凰网财经：所以您其时推广这项行动首要是出于对女人职工和职场妈妈的考虑吗？
梁建章：是出于归纳考虑，咱们十年前其实就在做这件事。现在大城市越来越拥堵，上下班的通勤时刻越来越长，一天省3小时是很大的节约。
当然关于女人来说，能节约的更多，由于她能够把化装、穿衣服的时刻本钱用在作业上。所以作业功率并没有下降，当然这些时刻也能够花在陪同家人上。
凤凰网财经：以您现在的调查来看这项行动有什么坏处？
梁建章：当然也一开端许多人会有顾忌，面对面交流会不会受影响。
其实咱们现在经过长途的技能都能够适当高效地交流，并且虚拟的会议室使得参会人数不再遭到限制。哪怕真实需求面对面交流的业务还能够经过坐班的三天时刻处理。
许多欧美国家现已试行两年了，特别是高科技公司都现已习气这样的长途作业形式。咱们现在实施的3+2，应该是比较保险的办法，有些公司乃至是2+3，乃至是1+4，定时举办团建就能够了。
凤凰网财经：您觉得这项行动在各行各业都能够完结吗？
梁建章：需求现场操作的作业，比方说建筑工人或许服务员是不可的。但跟着人工智能的展开，长途操作性作业会越来越多，这部分作业往往收入更高，在城市里占比也更大。这类作业人员能够经过在家作业缓解一部分压力。
8、中考、高考、考研，主张“三考变一考”
梁建章：我国教育本钱偏高也是咱们不愿意生孩子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一切的教育低效和教育压力都是由于现在的考试准则引起的。孩子越来越早地为考试刷题，整个社会的本钱变得越来越高。
另一方面咱们关于教育的需求也越来越高，咱们公司社招和校招的职工里，硕士生的份额越来越高。考研、高考和中考，每个考试都需求花许多的时刻温习，应试。当然考试是有必要的，由于社会和企业需求挑选人才，但我以为一个考试就够了。
大学结业的时分有个考试，适当于考研，前面尽量淡化，让绝大部分人都能有才能升学。这样的话就能够大幅度地进步整个教育系统的功率。不要经过中考择校，由于中学阶段假如不是为了中、高考温习的话，能够节约两年时刻，16岁就能够完结中学阶段的教育，20岁就能大学结业，22岁就能硕士结业，比现在的学制快了两年，特别对女人来说，有更多的时刻安排家庭和展开作业。
凤凰网财经：参阅国外的办法以请求制入学，而不是经过中考和高考这样的应试准则？
梁建章：对，应该说是宽进，其实我国的家长、包含华人的家长都十分重视孩子的教育，期望孩子高人一等。咱们期望70%到80%的孩子和家庭都能取得遍及性的大学和高中教育，咱们有这样的需求、也有这样的资源。
由于未来人类寿数越来越长，曾经人均寿数60岁的时分，15岁初中结业就够了，现在是寿数超越80岁的人，生命长度的1/4至少是20年，我觉得大学的遍及和念研究生，必定是大势所趋。所以用考试过早地把他们分级，太没有必要了。
凤凰网财经：嗯，您刚刚说到许多项鼓舞生育的办法，哪一项您以为是最有用的？
梁建章：相对来说减税和现金补助、购房补助和幼儿园的建造，是最快能收效的，也是需求投入最多资源的。长时刻来说假如教育体制能变革，功率进步也会是巨大的。
9、双亲陪同下的“放养形式”是最佳育儿形式
凤凰网财经：有网友发问，关于有些家庭来说经济不是首要的原因，反而是精神上给妈妈们比较大的压力，父母之间应该怎么一同承当起抚育孩子的责任？
梁建章：我觉得爸爸参加小孩的教育是十分有必要的。实际上从时刻陪同的本钱来说，在孩子出生前的几年，妈妈由于哺乳等不得已的原因，肯定会更多参加育儿。到后来其实父母都能够深度地参加，爸爸彻底能够更多地教导孩子的功课。
可是我觉得最理想仍是参阅欧洲的“放养形式”。至少在根底教育阶段，让孩子不要为了应试有太大压力，让校园或许未来的AI软件协助孩子学习。到了大学阶段，他天然会有必定水平的自驱力。咱们上一辈人养5、6个孩子都养得挺好的，而现在社会关于孩子的全体投入或许有点过度，当然这是整个教育系统形成的结果。
凤凰网财经：别的一个网友说到，现在的婚恋市场上男女不匹配，一线城市独身女人比较多，在乡村独身的男性比较多，咱们看到最近也有政协委员提出找不到目标的男生要改变择偶观念，新式的家庭联系中暖男更受欢迎。
梁建章：对，男性应该承当更多的家务，要承受女人比他更强。曩昔传统意义上的男女责任分工应该被打破，由于现在许多作业不论是受教育程度或许是女人的作业展开高度都并不比男性差，所以应该发起男女相等的社会分工联系，这有助于更多人走入婚姻殿堂。
总的来说成婚率会持续下降，由于现在男性女人都变得愈加独立，独身生活越来越为咱们所承受，假如咱们承受更多的单亲家庭，经过辅佐生育技能等各种办法完结生育孩子的希望，咱们的生育率会进步一大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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